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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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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華風下了早朝後,已經過了辰時。

燕王免上早朝,整裝待發正要去校場,他著勁裝,戴著護腕,四十幾的人了精神頭卻不輸給少年郎。

燕王妃笑他:“你可省省吧,快一把老骨頭了成日裏和年輕人比武,隔壁靖王上次摔壞了腿,你可知道?”

燕王大笑一聲,道:“老當益壯,年輕人也更該練練骨頭。”他差下人去給蘇華風帶個話,問說要不要同去。

這時候,蘇華風正在房內聽丙組暗衛的稟報。

“你是說,知瑜下水是為了撿李舒丟掉的玉石?”蘇華風問。他坐於案幾前,輕輕撫摸著手中一把鋒利的小刀,案幾上好幾塊白玉。

“是,大人。”暗衛道。

他聽罷,拿起左手邊一塊雕刻成魚的白玉,緩緩道:“也算完璧歸趙。”

她不會去撿別人丟下的東西,除非這個東西對她有用。蘇華風明白,只是,她是怎麽知道那塊玉石對她有用?難道是想起小時候的事了?

想到這裏,他不由一笑。

暗衛問:“大人,小的還盯著伯府嗎?”

蘇華風點點頭,說:“還不到時候,不要輕舉妄動。”畢竟這事他已經做過幾次了,自然明白什麽時候時機最好。

屋外傳來小廝的話:“華少爺,老爺請您去校場。”

“告訴父親,我現在抽不出空來。”吩咐下去後,蘇華風拿起刀細細雕琢手中的魚,他掌握著下刀的力道,在魚尾巴的紋路上刻了一字,若非細看,是認不出來的。

這頭許知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來,她剛睜開眼睛時,察覺到手中捏著個什麽東西,等拿到眼前看的時候,才發現自己昨天居然抓著這塊玉石睡著了。

凈月給她備了水,春雨叫廚房把食物都備好。

“沒甚麽事非要出去,瞧姐兒給累的。”尤嬤嬤邊念叨著,邊拿著巾帕沾涼水給她擦臉。

許知瑜閉著眼睛,等尤嬤嬤擦好後,她呼了口氣,說:“昨天的宴上,我認識了好幾個人,嬤嬤,你知道安國公世子夫人麽?”

尤嬤嬤稍加思考,問:“趙家的那位姐兒?”

“嗯。”許知瑜笑道,“她與娘親交情好,也願意幫我們許府的忙。”

“趙家的啊。”尤嬤嬤頗感慨,說,“她也是個身體孱弱的,小時候多病,夫人去寺廟祈福時,遇到了她,才成了姐妹。”

“後來,你出生後身體也一直不是很順。”尤嬤嬤輕輕摸了摸許知瑜的頭發,說,“趙家府祖上世代行醫,府上名醫多,夫人就常帶著你往那裏跑,這麽一過就好多年。”

“咦。”許知瑜微微睜大眼睛,她只記得小時候每次去一個地方,都要吃很苦的藥,其他的不甚清楚。

她對這一段被自己遺忘記憶頗有興趣,追問道:“之後呢?”

“趙家那姐兒身體不好,拖到二十好幾才完婚,那會兒安國公與老爺在朝上生了齟齬,夫人也不怎麽去找她了。”尤嬤嬤說到已逝的夫人,嘆了口氣。

許知瑜輕輕推了推桌上的圓玉,洞裏頭的小玉兔也一轉一轉的,若是個活的,它搗藥的興致定會被擾了,幹脆罷工不幹。

許知瑜一定,仔細看,兔子身上本來穿著一件褙子,褙子上的花紋比較簡單,只是,有些像一個字。

尤嬤嬤看著她手上把玩的玉石,道了聲精致,說:“姐兒小時候可喜歡兔子了。”

“是麽?”許知瑜手上動作停下來,隨即又想,十幾年前的事了,興許真是她記憶不好。

這些事對尤嬤嬤來說卻好像昨天剛發生的一樣,她說:“後來有一次從趙府回來,哭著說以後再也不喜歡兔子了,夫人怎麽哄,姐兒都不肯說。”

小時候的事,她好多記不得了,尤嬤嬤這麽一說,她好像在聽說一個全然不認識的人的事一樣。

她一笑,說:“那我定是嚇到你們了。”有時候她自己哭起來,怎麽也收不住,這身體,愛哭極了。

凈月進了門來,說:“瑜姐兒,國公世子夫人來訪。”

許知瑜一喜,站起來說,“我這就來。”

趙雪晴今日穿了紅褐色的外衫,頭上斜斜插著一支碧綠發簪,襯著姣好的面容,頗為年輕。她身後還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。

等許知瑜坐下了,她說:“你上次不是說你父親還未好全麽?我家這位大夫,醫術高明著,我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病,就是他給治好的。”

早頭尤嬤嬤還說了趙雪晴因病誤了婚事,原來是給這位大夫治好的,許知瑜不由高看他幾眼。

隨即那中年人出來作揖,許知瑜道了聲謝,想起當日裏蘇華風也帶了位大夫來,也是姓趙,不知是不是趙家人,不過許知瑜不清楚老大夫的名,不大好問。

看著趙雪晴熱情的笑意,許知瑜心裏猶豫起來——要不要把趙老大夫看診的情況說明出來?可是金丹……與皇室牽連,她還是再小心些好了,端看這個大夫怎麽說。

幾人來了許仲延的房內,他正沈睡著。

自從吃了趙老大夫開的藥方,許仲延偶爾還會清醒一瞬,吃的東西也不難餵進嘴裏。

如此看來都比上輩子的這時候好。

許知瑜與趙雪晴在外間等了片刻後,中年大夫出了門,拱手道:“這病叫疛屙,實在蹊蹺,應是在老爺身上許久了,一爆發,老爺便病倒了。”

“是病麽?”許知瑜微微一楞,問。

“是。”中年大夫篤定。

大夫說了些吃藥的事項,趙雪晴叫身邊侍女拿著藥方去抓藥,等她回過頭來時,見許知瑜一直抿著嘴唇不發一言,便安慰說:“伯父如今這樣,我看著也是心疼,他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
“是,知瑜在這裏替爹爹謝謝姨母。”許知瑜露出一笑,壓下心裏的疑惑。

趙雪晴說:“不必言謝,家中的事,你也別委屈自己一個人擔著。”

“嗯。”許知瑜應了聲。她心想,興許是這大夫醫術沒有趙老大夫好。

趙雪晴吃了幾盞茶便離去,許知瑜送她出門,恰好碰到蘇華風,她眼前一亮,打了個招呼道:“表哥。”

蘇華風將手上韁繩遞給下人,道:“怎麽在門口。”他看到遠處安國公府的轎子,便了然,說:“姑母來過。”

“嗯。”許知瑜與蘇華風邊往裏面走,邊說,“爹爹的病,姨母也是放在心上的,叫了人來看。”

“如此。”蘇華風沒把這話聽到耳中去,他拿出了手上用巾帕包著的東西放在掌心,道:“給你的,拆開看看。”

許知瑜拿過小包裹,她的指尖輕輕擦過蘇華風的掌心,酥酥麻麻的,叫蘇華風的指間動了動。

她低頭拆開那包裹,露出了一小截粉頸,蘇華風的眼底微微一沈,她卻沒有察覺,只顧著拆開那東西。

一條白玉雕成的魚在許知瑜手上,那模樣仿若剛出水般,活靈活現,若不是通體潔白,她都怕它忽然動了起來。

“表哥,這是你刻的?”許知瑜擡眼,看蘇華風,問。

蘇華風笑了笑,道:“嗯,花了點時間,送你的玩物。”

許知瑜心裏驚嘆,這樣的刀工,可真是爐火純青!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白魚,好似那魚真是活的一樣。她與那圓溜溜的魚眼睛對視著,噗嗤一聲笑出來。

“它看起來呆頭呆腦的。”許知瑜把手擡起來,給蘇華風看。

“是條呆頭魚。”蘇華風的食指摸過魚背,蹭著許知瑜柔軟的掌心,放了下去。

“實在是厲害極了。”許知瑜抱著那魚,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,眉眼昳麗,假以時日,那眉目間的媚色會一點點長開,可一點都不呆。

若是一直呆呆的……也不是不好。

蘇華風笑了聲,說:“喜歡就好。”

許知瑜捧著魚,重重地應了聲:“嗯!”

晚間,她將魚放在了桌上,凈月笑著說:“蘇公子送對東西了,一整天了姐兒愛不釋手。”

許知瑜抿著唇笑,她輕輕戳著魚,小聲問:“你怎麽這麽呆啊?”

尤嬤嬤拿著更換的衣物,說了她一句:“姐兒對著一條石頭魚自言自語,不是更呆麽?”

這句叫幾個人都笑起來,許知瑜把魚兒放到一旁,她從盒子裏拿出玉兔,手上動作一頓,她把玉兔放在了魚兒旁邊。

這巧奪天工的雕刻功夫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,何況,再看那玉兔的背影,好像也有些呆呆的。

原來這玉兔也是蘇華風親手雕的,李舒這麽忍心丟了。

許知瑜將手指放到魚背上,她輕輕往下摸下去,一條線卡住了她指腹,她拿起魚兒,對著燭火仔細看,那魚尾的花紋,隱約像一個字。

好像玩什麽游戲似的,許知瑜連忙拿起玉兔,對著光線仔細辨認,果然,它衣服上也是一個字。

她的食指順著花紋走,橫豎撇捺,一步一步寫了出來,她把玉石放下,又把那個字的筆順寫在手心。

兩塊玉石上,都是一個“魚”字。

她的名字裏也帶了“瑜”字。

太巧了,難不成這個玉兔玉石是蘇華風本要送給她的?

剛這麽想,許知瑜即可否認了。

她搖搖頭,不是說精於雕刻的匠師喜歡在雕塑中藏自己的東西麽?說不定藏“魚”字是蘇華風的愛好呢。

明明覺得不可能,可當她躺在床上時,心裏卻總有種奇怪的感覺。

晚上做了一整晚奇怪的夢,第二日剛起來,凈月便說縣主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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